在历史档案的照片里,还有一张福尔曼观看延安民兵制作炸药的照片,每个人脸上,都是昂扬的神色。延安的大生产,也绝不仅仅限于农业,工业和商贸也在那一时期快速发展。
记者斯坦因曾探访过延安的兵工厂,他的印象是“从未见过的各种奇怪的设备”:老式的车床、刨床、钻床和冲床,有中国造的,还有美国、英国和德国造的,这些机器是国民党封锁前,在西安经过两三次,或者也许10次转手才买来的,还有一些是边区自己制造的各种简易的新机器。所有的机器都保养得很好。这些机器由一个旧卡车发动机和附加的土造烧木炭的装置带动运转着。
由这个兵工厂制造的子弹、迫击炮、刺刀、炸药等,都被源源不断地运往抗日前线。据统计,截至1943年,延安公营工厂的数量达到82个,合作工厂200多个,拥有职工近万人,生产煤炭、铁、农用工具、肥皂等各类生活用品,达到了基本自给。
延安是给大战场出点子、出方针的
《论持久战》1938年刊在《解放》周刊上时,是有副标题的——“论抗日战争为什么是持久战与最后胜利为什么是中国的及怎样进行持久战与怎样争取最后的胜利”。
“这是为整个中国战场写的啊!”高尚斌说。确确实实,回顾整个抗日战争史,延安出的方针和点子是正确的。各种指示从延安通过电波发出,大批干部和战士从延安出发,到前线去、到敌后根据地去,他们又会回到延安来,开会讨论,参与决策。
延安是清苦的。记者爱泼斯坦第一次在陕北见王震,看到他穿一身沾满灰尘的灰色制服和一双草鞋,大脚趾上缠着绷带,身上没有任何显示军阶的标志,看上去同一位普通士兵一样;记者詹姆斯·贝特兰曾受***邀请去,在延安,他被优待,被安排住“外交部”的招待所,床就是砖炕,上面铺着粗劣的毛毯垫褥……
可清苦中走出的战士,是好样的!几乎每一位到延安的外国记者,都会随着八路军部队,从延安去前线。哈里森·福尔曼在晋绥边区的前线,记录下他的见闻:“过去有人告诉我们说,八路军不打仗,没有伤兵,没有俘虏,人民害怕八路军,恨八路军,今天这些谎话已被事实揭穿了。我看到八路军在英勇作战,八路军有很多伤兵,有大批敌军的俘虏,人民热爱八路军,我要将所见到的八路军英勇战斗的事迹,写成文章,拍成照片,告诉全世界人士……”
1938年5月,瑞士新闻记者瓦尔特·博斯哈德拍摄了一部名为《延安之旅》的黑白无声纪录片,前不久刚在上海档案馆公布。博斯哈德曾回忆从西安到延安的路:“即便轮子上缠上铁链,也无法阻止汽车顺着陡峭的山坡向后滑,好几次,车队还得从万丈深渊上晃晃悠悠地经过,让人直捏一把冷汗……六七个配枪的男人护送着驴队和我们的车队,据说这里的一道道深沟中经常有匪徒出没……”可就是这样的路,在抗战期间,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青年人,为了理想而去。
延安抗战的多少故事,在1945年8月15日化作了兴高采烈的诗,当日的《解放日报》第4版,发表了萧三的《延安狂欢夜》:
已经吹过熄灯号了,人们大半都已就寝。我还守着一盏残灯,山沟里死一般的寂静。忽然山上山下,人声异常嘈杂,又听锣鼓喧天,有人甚至乱敲铜盆,有的用力吹喇叭。整个延安起了骚动。男女老少涌出窑洞,沿河两岸岗山,野火漫天通红。(扫帚、草褥都拿来烧了!)人似潮水流向街头。旗帜招展在星空。人们舞火炬,扭秧歌,喊口号。人们只是叫,只是跳,只是笑。卖瓜果的争着送给人们吃,你给他钱——无论如何不要。叫喊中间一声特别嘹亮:“日本要求无条件投降!”人们觉得自己的血在沸腾,人们忘却了整天工作的疲困……
延安!延安!